青石制的圆形茶桌边，几人围在一起。
安德鲁带着欣喜、安娜带着无奈、碧丝翠偷偷笑着、艾耶儿一脸深思，至于这次聚会的主角——希儿，在她圆圆的脸颊上，带着大写的茫然。
艾耶儿将一个果冻样子的球形放入嘴里，绿茶的香味就迸发而出，弥漫在整个口腔里。
这是人鱼族特制的茶饮，通过海藻制成的绿色不透膜将蒸煮好的茶水包裹在里面，便能做到将茶水和海水分隔开来。同时可食用的海藻膜也能为茶水提供另一种香气，两两结合便能展现出“1+1＞2”的效果。
“那么...安娜小姐，可以详细说说吗？...为什么，安德鲁会喊希儿....妹妹？”
将嘴里的茶水咽了下去，艾耶儿问道。
“偏偏被您给听到了啊...”
安娜叹了口气，蓝色的魔力包裹住了众人，这是简单版的结界，能有效的阻止声音的传递。虽然比不上茵姬妮丝之前施展过的能力，但...作为【非系统】的能力，想要使用它，必须对【法则】有一定的了解。
“确实...希儿小姐...不，希儿她是我的亲生女儿。”
“可是，人鱼族和外族生产的女性...不都是人鱼吗？希儿...明明是人类？...”
有关女孩的身世，艾耶儿其实也猜到了个大概。
看到大海会觉得亲切，听到人鱼的歌声会感到悲伤，甚至于身体内的魔力流动也和常人不太一样...当时自己还以为是女孩体内特殊的能力导致的，但自从遇见了安德鲁后...就发现希儿体内的魔力循环和他更加类似。
只是...唯一的疑点，身为女性的希儿...为何会呈现出人类的生理特征？
“哈...瞒不住了吗...”
“安娜，你真的打算说出来？”
“毕竟，希儿是当事人，她有权知道这些...艾耶儿小姐，接下来我要说的...是人鱼族最为重要的秘密...可以的话，除了在场的各位，还请不要对任何人、任何物提起这件事。”
安娜朝着艾耶儿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，这是尊敬，尊敬艾耶儿身为【魔女】的尊贵；也是信任，信任艾耶儿将安德鲁带到海边的人品；更是无奈，无奈于眼前这人所具有的强大力量。
“我知道了...以【青空】之名，我不会对外提起接下来的话语。”
感受到安娜的沉重，艾耶儿也端正了态度，立下了誓言。虽然没有实际的约束力，但它会成为一道铁索，束缚在少女的内心，这是少女自己给自己立下的约束。
“我相信您，艾耶儿小姐。”
安娜的表情舒展开来，是相信了少女的话呢？还是迫于眼前的形式呢？
这...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。
“艾耶儿小姐...你知道我们人鱼是依靠什么进行繁殖的吗？”
“和异族的男性一起...是把？”
听到少女隐晦的话语，安娜笑了出来，点了点头。
“嗯...更具体的来说，是利用【人鱼的秘药：螽斯】。”
“螽...斯？”
“嗯...【螽斯羽，薨薨兮。宜尔子孙，绳绳兮】。这是十一种秘药里，唯一一种无法由我们生产出来的秘药。”
“哈...？”
“能够生产出这种秘药的，只有一个人...【海洋的魔女——西丝·碧蓝】大人。”
“这就是...【螽斯】。”
安娜从怀里掏出一瓶蓝色的药剂，外观和之前看到过的所有【人鱼的秘药】一样，透明的瓶子里装着泛着流光的蓝色药剂。
只是...即便动用了【青空之眼】，艾耶儿也看不出来里面装的什么，表明里面的物质具有一定的【法则】高度。
“这个药剂只有对人鱼族才有效果，它唯一的作用是激发我们体内所蕴含的【海洋】力量，如果在怀有身孕的情况下服用它，多余的【海洋之力】就会进入到下一代的体内。也只有这样...我们生出来的女性...也就是人鱼才能存活。”
艾耶儿点了点头，也就是说这支秘药本身不能让人鱼族怀有身孕，而是依靠它才能让腹中的人鱼“胚胎”获得【海洋之力】从而补足自己缺少的部分。只有这样，才能够顺利的存活下来。
怎么说呢...人鱼还真是一个...相当无奈的种族啊。
“使用【螽斯】，再结合上另外一种秘药，获得其他种族的【遗传因子】，我们就能够顺利的繁衍下去...但，艾耶儿小姐，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残酷了吗？”
安娜的情绪稍微激动了起来，双手撑在桌子上，蓝色的瞳孔里充满着怒火。
“只有依靠他族才能够得以延续，只有服用秘药才能存活，您不觉得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种悲哀吗？艾耶儿...小姐。”
艾耶儿看着眼前美丽的蓝色人鱼，她有些明白了，为什么当时西丝·碧蓝会说——“这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美好。”
创造“生命”的代价...竟然如此之大吗？
不完全的存在，随时都有可能消亡...这就像是悬挂在人鱼族头顶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但...
“这和...希儿有什么关系呢？”
艾耶儿只能这样说，她没有能力改变人鱼族的现状，没有办法帮助她们脱离苦海。这...对立志守护所有人的她而言，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？
听出了少女话语中的态度，安娜稍微平静了下来，笑着说道。
“没事的...艾耶儿小姐，我们已经找到打破现状的方法了。”
“嗯！？”
艾耶儿寻声望去，安娜的眼里带满慈爱，紧紧盯着身旁的女孩。
“希儿？”
希儿伸出食指，对着自己，脑袋还摇晃了几下。
“嗯...没错，一代又一代人鱼前赴后继，就是为了寻找脱离外族影响的可能性。而这个计划的产物，就是像希儿一样的人。”
“能详细说说吗？”
“当然...人鱼之所以需要外族的影响，归根结底是为了【遗传因子】。”
“遗传因子？什么东西？”
“抱歉...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...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人鱼知道，因为这是西丝大人留下来的【传承知识】之一，但也仅仅只留下了这个词语。”
艾耶儿点了点头，既然是那位魔女留下的知识，总之先记住总是没错的。
复制、粘贴、保存、关机。
“而我们所做的事情...就是从人鱼族的体内提取这个叫做【遗传因子】的东西。其中发生的事情就不再赘述了，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大约十年前，我们成功了。我们得以去除外族的影响，成为了一个‘独立’的种族。”
“而...计划的副产物...就是像希儿这样的女孩。”
“副产物？”
“嗯...在达成了一个目标后，我们开始向另外一个目标发起了挑战...尝试摆脱【螽斯】的影响。”
“嗯？这不可能吧...”
艾耶儿摇了摇头，倘若提取自己从未听说过的【遗传因子】尚且在接受范围之内，那么打算脱离西丝·碧蓝的影响，成为完整的个体，那可是在对【规则】发起挑战。撇了一眼希儿，应该不会成功了吧...
当然艾耶儿本身没有什么坏心思，只是一直在追寻的事情被别人先做到了，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点膈应的。
“确实...算不上成功。我们做法其实算得上是不算‘答案’的解答。如果人鱼族摆脱不了【秘药】的影响...那么【人类】呢？”
“你是说！？”
“没错...我们通过某种方法，将腹中的孩子变成了人类，结果也确定了我们的猜想。她确实没有依靠【螽斯】就存活了下来。”
艾耶儿睁大了双眼。
“这个人..就是希儿！？”
“对...”
安娜点了点头，一瓶的碧丝翠也笑着说道。
“事实上提供【遗传因子】的人是我，所以希儿你也可以叫我一声‘爸爸’哦~”
希儿狠狠的晃了晃脑袋，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。
“嗯？不喜欢这个称呼。那换一个好了...叫妈妈？也是一样的，不过这样你得跟安娜区分一下啊。”
无视着碧丝翠的行为，艾耶儿陷入了思考。
“在腹中改变了‘种族’？这是怎么做到的？”
“抱歉...这就是我们的不传之秘了...说好了要带到坟墓里面去的。”
安娜笑着回答。
“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，希儿确实是我的孩子，当然因为她是人类，在深海里得不到健康的成长，我就托人将它送到了岸上的一户人家里。后来听说他们搬到了洛克西亚，也就断了联系，今天能再次相遇真的是【海神】保佑。”
安娜靠到了希儿身边，带着些许期望的看着她。
艾耶儿看着视线在自己和安娜身上来回打转的女孩，露出了苦笑。
“她才是你的妈妈...去吧。”
希儿点了点头，扑进了安娜的怀里，感受到了孩童时期模糊的温暖。
一旁的碧丝翠和安德鲁也凑了上去，看着众人怀抱在一起，艾耶儿露出了一丝笑容。
只是眼里还带着一丝疑惑。
能够改变他人的种族，其完整的程度甚至连自己的【青空之眼】都看不出来，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一个吧....代表着【变化】的【魔女】，茵姬妮丝·千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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